【靖苏】环与流 六月 之一

现代AU。他们去度假了。
bug和ooc都是我的。

环与流  

第一年 六月

“于是……伦敦,嗯?”梅长苏将挎包背带往肩上提了提,用手指弹弹机票,有些无精打采地向右手边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此时是早上八点,杜勒斯机场一如既往地嘈杂,等候登机的人群早已在登机口前排起了长队,巨大落地窗外飞机纯白的机翼在清晨阳光下闪闪发光,机场广播里轮流传来轻音乐和航班信息,而这令小孩子觉得新奇的一切却让梅长苏感到莫名烦躁——早上五点被自己的爱人从被窝里拖起来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他很困,很困很困。
紧接着他的手上就被塞进了一杯温度正好的咖啡。
梅长苏仰头灌下去一大口那黑褐色的液体,眯起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杜勒斯机场便利店里卖的咖啡虽然谈不上好,但至少能让他从过去三个小时的迷迷糊糊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咂咂嘴,倏地睁开双眼,正巧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
“醒了啊?”萧景琰笑得有如春日微风,他伸手理了理梅长苏垂到眼前的额发,取过他手中的杯子低头瞅瞅,里面大半杯咖啡还在冒着丝丝热气,于是他乐了:“不错嘛,知道收敛了。”
梅长苏瞪他一眼,没打算接话——他过去没能在咖啡因摄入量的问题上说服萧景琰,现在也不会有多大可能,于是他将话题转回到他们的目的地上:“为什么是伦敦?”
“为什么是伦敦?”萧景琰重复了一遍,有些不明所以地皱起眉。
“我是说,我们去过伦敦了,不是吗?本科的毕业旅行,喝得有点多,在伯克利广场附近又唱又跳,差点被周围的居民投诉。”梅长苏想起那疯狂的几天,好笑地摇摇头,“难得有那么放纵的时候。”
“那样的经历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萧景琰嗤笑一声,将剩下的咖啡一口饮尽,“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是时候旧地重游了。”
梅长苏不可置否地撇撇嘴,将护照中夹着的机票抽出来看了看,发出一声感叹:“又是窗边的位置,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萧景琰凑过去看了看,抬起头来语带调笑:“估计是美联航看你为赶这班飞机起了个大早,特地这样安排好让你在飞机上补眠。”
“一点也不好笑。”梅长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把机票重新夹回护照里,想起了什么又重新开了口:“除了目的地以外,我对这次的行程安排的了解为零,如果我们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迷了路……”
萧景琰闷声笑了,“没事,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看地图。”
“我不是路痴。”梅长苏下意识地反驳,随后发觉自己有些底气不足,“我只是……”
“是,你不是路痴,你只是没有时间去研究路线和行程,我们的梅教授很忙,”萧景琰说着握住梅长苏的手腕,“放心,我不会放开你的。”
就在此时队列开始缓慢移动,可以登机了。
萧景琰拎起随身带的包,将空了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里,伸手揽过梅长苏的肩,“走吧。”

飞机在一片朦胧雨雾中降落在了希思罗机场。
“阴雨天,阴雨天,英国永远都是阴雨天。”梅长苏望着飞机舷窗上的大小雨珠和窗外浓重夜色中的点点灯光,有些懊恼地咕哝到。
“可不是么,”萧景琰站起身,从行李架上取出他们的包放到座位上,也将目光投向窗外,“旧时的英国绅士随身携带一把长柄伞并不是没有原因,而英国的雨具之所以闻名于世,想来跟这样的天气不无关系。”
“既然如此,不如带一把Brigg的伞回去?”梅长苏从窗外雨雾中回头,带着一丝玩味看向萧景琰,“反正华盛顿也有不少刮风下雨的时候。”
萧景琰给了他一个“你没在开玩笑吧”的表情,“我不确定一把长柄伞能被带上飞机,或者被塞进我们的行李箱。”
“那就换个大一些的行李箱,现在的这个还是我们研究生刚毕业的时候买的,也该换个新的了,”梅长苏不忍放过这个跟萧景琰开小玩笑的机会,他的爱人严肃而认真,连一次假期也无法抚平他长年习惯性皱起的眉。
萧景琰将皮包挎上肩膀,皱着眉很认真地想了想,“如果你答应我每天上下班都带着它,那我们就带一把回去,”随后他忽略了梅长苏的惊讶神色,耸耸肩又接了一句,“反正车里有足够地方装下一把伞,你的办公室也不缺一把伞的空间。”
“算了,我随身带着伞,多买一把也没必要。”梅长苏一边在心里暗叹自己又败在了在萧景琰的直性子面前,一边背上包走到走廊上向舱门走去。
“诶,不是你说要带把Brigg的伞回去的么……”萧景琰惊讶于梅长苏态度上的一百八十度转弯,愣了片刻才背着包快走几步追上他,“真不买了?”
“真不买了,”梅长苏只觉好笑,他给了萧景琰一个有些疲惫的笑,抬手看看手表发现已近十点,“很晚了,我们去酒店吧,你不是还安排了明天的行程么,早上起不来可没办法好好享受伦敦这座城市。”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航站楼里,梅长苏说着就要往最近的出口走去,却被萧景琰喊住了。
“去酒店也得先取了行李啊梅教授,”萧景琰一脸哭笑不得指着另一个方向,“没行李我们明天该穿什么?”
“哦,行李,对。”梅长苏这才想起来还有行李这回事,他摸摸鼻子小跑了两步回到萧景琰身边,“走吧,取行李去。”
“我真想知道你以前一个人出差是怎样什么东西都没落下地回到家里来的。”萧景琰摇摇头,一脸不可思议。
“我这不是还有你嘛。”梅长苏只笑,再自然不过地将手放到萧景琰手里。
萧景琰也笑,什么也没说,只手上用力握住梅长苏的手。

酒店在旺兹沃思区一条僻静的小街上,他们费了些时间才从希思罗机场到达。房间窗外泰晤士河在夜色下静静流淌,两岸路灯暖黄,将鲜有行人的道路照亮。
“不早了,睡吧。”萧景琰帮梅长苏擦干头发,将手机从他手中取出,随后揽过他的腰,两人一起倒在柔软的床榻上。
“景琰,我刚才接到了出版商的邮件,我的书下个月要出版了。”梅长苏没有半点睡意,他将头埋在萧景琰怀里小声地说。
“长苏,这是你应得的,”在一片黑暗中萧景琰的声音带上了不加掩饰的、纯粹的欢愉,“我很庆幸我抓住了这个机会将你带到英国,如果要我去和你的书争你的时间,我可争不过。”
“说得我没有次次在你的书面前落败似的。”梅长苏有些不满地小声咕哝了一句,往萧景琰怀里蹭了蹭。
“这么多话。快睡,早上还想不想早起去享受伦敦了。”萧景琰紧了紧环着梅长苏肩背的手臂,将鼻子埋在梅长苏发间,安然地合上了双眼。
“我这就睡。”梅长苏叹气,心想着自己总是拿这个人没办法,随后他调整呼吸渐渐放松身体,也合上了双眼。

早上他们特意起得很早。也许是前一天在飞机上补了眠的缘故,梅长苏被萧景琰叫醒的时候难得没有赖床。
“待会儿我们去哪?”梅长苏在他们共同的行李箱里翻了两下,找出一条牛仔裤套上又拎出一件休闲衬衫。牛仔裤和T恤很多年前就开始慢慢地从他和萧景琰的衣柜里消失,他身上这条牛仔裤还是前天他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好不容易从衣柜最底层翻出来的,而且他和萧景琰身形相似,这就直接导致了他和萧景琰的几乎所有衣物都可以换着穿,加之他们对衬衫的选择基本一致,唯一能将他的衬衫和萧景琰的衬衫区分开来的就只有颜色——萧景琰偏好深色,他自己偏好浅色。这倒不是说他介意穿萧景琰的衬衫——事实上他很喜欢穿萧景琰的衬衫,那让他感觉他的爱人一直和他在一起,不过现在没有这个必要,萧景琰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
“去吃早餐,附近应该有不少早餐店,”萧景琰正在和皮带做斗争,头也没抬地回答,“既然我们是来度假的,正宗的英式早餐必不可少。”
“我不是很期待。”梅长苏干巴巴地说,而萧景琰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正如萧景琰预料的那样,他们很容易就在街尾找到了一家刚开始营业的早餐店。
事实证明,正宗的英式早餐并没有那么糟糕。
梅长苏不喜欢黑布丁的味道,只吃了一口就将它挪到了萧景琰的盘子里;萧景琰不喜欢燕麦,他把他的那一份给了梅长苏。他们一致认为香烤吐司很好吃。
“我喜欢这里的早餐茶。”梅长苏捧着茶杯喝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大口。
萧景琰咽下炒蛋,喝下一口柳橙汁,“你可以考虑以后改喝茶,一杯茶里的咖啡因比一杯咖啡里的少多了。”
“是吗……让我考虑考虑。”梅长苏若有所思地抬起眼睛,一双清明的眸子掩在热茶的氤氲水汽后。
萧景琰没吭声——他并不认为梅长苏会真的改喝茶。于是他低下头,继续专注于盘子里的炒蛋,而在早餐余下的时间里,梅长苏也没有再说话。

早餐后,他们选择乘坐地铁,最终在威斯敏斯特桥附近走出地铁站。
曾毁于一场大火的议会大厦重建后已在泰晤士河畔屹立百余年,即将关闭以便维修的伊丽莎白塔也已历经一百五十余年的时间洗礼,而威斯敏斯特桥下缓缓流淌的泰晤士河是比这两者都要恢宏都要壮丽的存在。
“这地方一点都没变,还是十年前的样子。”经过议会大厦时,梅长苏忍不住感叹。
“何止十年,我想这地方从丘吉尔第二次担任首相以来就没有变过。”萧景琰不咸不淡地评论。
他们继续往北,向着著名的特尔法加广场前行。
快到海军拱门时,阴沉多时的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细小的雨滴打湿了梅长苏的额发,沾湿了萧景琰的睫毛,可没有人提出要打伞。
他们在拱门前站定,无声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下分外肃穆庄严的拱门,最终萧景琰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他们打算把这座拱门改用做高档酒店,”他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扭头对梅长苏说,“英国的财政状况一直不太好。”
“我们在改变,时代在改变,就连泰晤士河也不是亘古不变的,”梅长苏有些着迷地望着拱门上突起的拉丁文字,漫不经心地回答,“唯一不变的只有时间。”
萧景琰耸耸肩,面上却还是一副沉重的表情,“这倒是真的。”
“哦拜托,我们可是来度假的,别摆出你那副特有的沉重表情,”梅长苏转身,双手在背包里翻找着,不一会儿一把海蓝缎面的雨伞就出现在他手里,他撑开伞,示意萧景琰接过伞柄:“喏,你带路。”
萧景琰噗嗤一声笑了,“都到这儿了,你不会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吧。”
“路线和行程不都是你安排的嘛,我就只管玩。”梅长苏说完又朝东北方向努努嘴,“不过我确实知道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萧景琰伸手接过伞柄,笑得更开心了,“那就走吧。”

或许是因为天气,国家美术馆里并没有多少人,梅长苏和萧景琰走进去时,里面只有一队戴着圆帽子的小学生和零零散散的一些游人。
他们经过雷诺阿的《雨伞》,经过戈雅的《威灵顿公爵画像》,经过鲁本斯的《帕里斯的审判》,经过特纳的《被拖去解体的无畏号战舰》,经过卡拉瓦乔的《带着施洗约翰头颅的莎乐美》,而在经过拉斐尔的《安西帝圣母》时,梅长苏不经意地说:“这副画还是温斯顿•丘吉尔爵士的伯父卖给国家美术馆的。”
萧景琰吓了一跳,他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梅长苏有些奇怪地瞟他一眼,却只是耸耸肩:“我那时恰巧在读他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顺带查了一下他们家族的历史。”
“哦,是这样。”萧景琰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件平淡的小事很快就被梅长苏忘到了脑后,而萧景琰心里却一直不平静,这让他在接下来的参观中未发一言,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结束参观即将走出国家美术馆的大门时,萧景琰转身望向有着光洁大理石地面的宏伟大厅,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看到的故事。
“二战时英国的钢琴家们曾在这里举办午间音乐会,周一至周五,直至战争结束。”他侧身对梅长苏小声说。
“迈拉•赫斯?”梅长苏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说出了一个名字。
萧景琰点点头,“她,还有其他一些人。与此同时,国家美术馆为鼓舞民众,每个月都会将一幅作品挪出阴暗的储藏所在这里展出。”
“在那般黑暗的日子里仍不忘点燃希望的灯。”梅长苏简短地感叹到,随后他将目光转向萧景琰,“我们走吧,接下来该去哪儿了?”
天已放晴,当他们走出国家美术馆的大门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恢宏耀眼的金光。

午后,他们漫步到了海德公园。
时值六月,海德公园的大片绿茵为公园里的人们提供了阴凉的休憩之处,平静无波的湖上悠然的天鹅不时游过,而除了一群举着口号的小规模示威人群外,一切都静谧极了。
“他们在抗议什么?或者说,他们在支持什么?”梅长苏远远望向那一群人,面带疑惑地问。
萧景琰微眯了眼睛顺着梅长苏的视线望过去,不一会儿就得出了结论:“最近有一场公投,想来他们是为了改变现状。”
梅长苏向来不是他们二人中对国际事务感兴趣的那个,听了萧景琰的回答也只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在海德公园的遮天绿茵下度过了一个少有的静谧下午,而傍晚当他们走出海德公园时,梅长苏敏锐的观察力令他在低矮的树丛中捕捉到了一朵即将凋谢的玫瑰的影子。

让梅长苏感到惊讶的是,晚餐后萧景琰没有直接带他到下一个地点,而是带他回到了酒店。
“我们回酒店做什么?”梅长苏望着萧景琰在行李箱中翻找的背影,面上的表情已经无法用不解来形容。
下一秒一套西服就隔空飞了过来,正好盖在他脸上。
当他堪堪接住下落的西服并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萧景琰的笑脸——还有伴随着笑脸的两张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票。
他笑容灿烂的爱人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换上。”
“你什么时候把西服收拾到行李箱里的?我都不知道。”梅长苏的关注点显然还没有从西服转到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的票上。
“前天晚上你睡着之后。”萧景琰一手拎着另一套西服,一手扬了扬那两张票,“快换上,现在时间刚好。”
梅长苏拆开袋子将衬衫西裤和外套拿出来,嘴上也没闲着:“独奏会?交响乐?舞台剧?台上是谁?”
萧景琰故意卖了个关子,在大笑声中收获了梅长苏的一枚小小白眼。

他们走上音乐厅前灯光照耀着的石阶时,天边正铺染着火焰般绚烂壮丽的云彩。
“真美。”梅长苏立在石阶上,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萧景琰走下几级石阶,牵住梅长苏垂在一旁的手,“英国的夏天。”随后他看看手表,发现开演时间就在不久之后,于是轻轻晃了晃梅长苏的手,“长苏,我们走吧。”
“嗯。”梅长苏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晚霞,才顺从地让萧景琰牵着他沿着石阶往上走。

演奏厅里早已坐着许多人,梅长苏一走进去就看见了舞台正中那架在灯光下漆黑锃亮的三角钢琴。
“独奏音乐会?”他略微惊讶了片刻,“将要演奏的钢琴家是谁?”
“你总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萧景琰不免觉得好笑,“再过二十分钟你就会知道了。”
第二次尝试以失败告终,梅长苏愤愤地咬了咬下唇,扭头继续寻找他们的座位,最终在相当靠近舞台的地方找到了萧景琰告诉他的那几个号码,从那个角度他们可以很好地观察到钢琴家的演奏。他放下座椅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同时也没忘了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这么好的票?你到底计划了多久。”
萧景琰撇撇嘴,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没多久”,也解开外套扣子坐到了座椅上。
二十分钟在人们的陆续落座和小声低语中很快就过去了。演奏厅里的灯光忽然黯淡下来,几束耀眼的白色灯光霎时集中在了舞台上,而当黑发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演奏家在巨大的掌声中走上台对听众鞠躬致意时,梅长苏小声地吸了一口气:“哦,是他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温暖的喜爱,于是萧景琰知道,他的小小的计划成功了。
无比美妙的旋律如流水般从钢琴家不断跳跃着的指尖流出,每一曲终了听众都给予热烈的回应,而钢琴家演奏完最后一曲,又应邀重新回到台上演奏安可曲。
或许安可曲是广为人知的曲目,又或许钢琴家以对这首曲子的高质量演绎著称,当他以熟练而精准的指法落下最后一个音符时,雷鸣般的掌声从听众席上爆发,久久未息。
萧景琰在周围一片掌声中侧头看向梅长苏,他的爱人仿佛盛着星辰的眸子里有着点点闪光,于是他在鼓掌的同时倾身凑近,在梅长苏发上珍重地落下一吻。
“开心吗?”他带着大大的笑容凑在梅长苏耳边问。梅长苏不答,只猛地点头,于是他笑得更开怀了。

演奏会结束时已是深夜,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散去,梅长苏却在音乐厅的石阶前流连,迟迟不肯往回走。
“景琰,你说,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吗?”他望着夜幕下被暖黄灯光笼罩的音乐厅,小声抽了抽鼻子。
“当然,”萧景琰无比确信地回答,“可能是一个月后,可能是一年后,也可能是十年后,不管多久,我们最终会回来的。”
“真的?”梅长苏扭头看向萧景琰,晶亮的眼里充满了期待与雀跃。
“真的,”萧景琰难得见到梅长苏孩子气的一面,只觉内心俱是柔软,于是他用他最温暖最令人信赖的声音回答,“我们会回来的。”

虽然地铁并没有停运,但在伦敦游玩了一天的两个人还是选择了的士。
司机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浓重的威尔士口音,一路上都在跟他们吐槽伦敦糟糕的交通和多变的天气,这让梅长苏和萧景琰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们直接体验了一回伦敦多变的天气,但他们对伦敦交通的了解并不多,而当梅长苏提出要在巴特西桥的桥头下车时,他在慷慨地付了车钱和小费的萧景琰的肩上感激地拍了一下,并附送了一句豪爽的“谢了,伙计!”。
萧景琰望着喷出白色尾气缓缓开走的黑色的士,脸上表情有些僵硬。
梅长苏不免觉得奇怪,刚才他下车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谢了,伙计’,”萧景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显然是觉得有些尴尬,“我从来没有被人叫过‘伙计’,一时没反应过来。”
梅长苏忍不住大笑出声:“就因为他说了一句‘Thanks,mate’,你就这反应?天呐,你太可爱了。”
“我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嘛,加上他威尔士口音又重……”萧景琰也觉得刚才自己的反应很好笑,忍不住也笑了。
路上不见行人,周围的商店门窗紧闭,只有一盏盏孤零零的路灯投下暖黄的光,河对岸模模糊糊地传来汽车引擎声,遥远地像是发生在另一个时空。暂住的酒店不过一桥之隔,于是他们沿着道路慢慢向桥上走去。
“我喜欢这路灯,”梅长苏拍了拍桥上枝形路灯的冰凉灯柱,眼含赞叹,“让人想到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
“嗯……如果你想,我们可以试着把家门前的路灯换成这个样子的,”萧景琰双手背在身后,略带俏皮地歪了歪头,“我相信这对于那个额头上有着闪电疤痕的小家伙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哦,真好笑,”梅长苏扭头给了他一个“这一点也不好笑”的表情,“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开这样的玩笑了?”
“嗯……大概是在你提出要买一把Brigg的伞可没过多久就反悔了之后吧。”萧景琰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声音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梅长苏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微微摇了摇头:“真傻。”
这次大笑出声的人变成了萧景琰。

初夏夜晚微凉的风从河面上吹拂而来,梅长苏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牵过萧景琰的手。
“其实我之前去过他的演奏会,”梅长苏在沉默了片刻后,将话题转到了方才那位钢琴家身上,“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知道,”萧景琰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梅长苏的手背,“我知道你去过他的演奏会,我知道你喜欢他的演奏,这是我计划这次伦敦行的初衷。”
“你知道?”梅长苏下意识地抛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同时很快想清楚了,“啊,David来家里向我请教论文的那次吗?”
萧景琰点点头,“你那本厚厚的票根夹就那样摊开在桌面上,我上去叫你的时候你刚好翻到那一页,我往桌子上瞟了一眼,正巧看到了那张票根。”
“那是在我们认识之前,”梅长苏笑了,将记忆里的故事慢慢说给萧景琰听,“在纽约的卡耐基音乐厅,他和莱文一起演奏了舒伯特的一组幻想曲。本是非常经典的四手联弹曲目,他们却用了两架钢琴演奏。每一次键盘的敲击都如机械般精准,力度和节奏掌握得恰到好处,两个人的配合天衣无缝,那音乐美妙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我们梅教授也有词穷的一天,真难得,”萧景琰玩味地说,“我回去一定要记录下这一历史性的一天。”
“我那时还是个本科生,跟你一样是个毛头小子。”想起那些莽撞而青葱的岁月梅长苏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即使没有遇到萧景琰,他的本科四年也是多姿多彩的。
“说到他和莱文,我之前也听过他们二人演奏,在我十九岁那一年,”萧景琰也想到了什么,“准确地说,是他和莱文、阿格里奇以及另外一人,当时的曲目是巴赫的钢琴和弦乐协奏曲。他和莱文的演奏都很不错,而阿格里奇,阿格里奇是……”
“一位女神。”梅长苏将他的话接了下去。
萧景琰点头赞同,“没错。”
“难以想象这世界没有音乐没有绘画没有文学的样子。”梅长苏感叹到,他们已经走到了桥顶,身后是长长的坡道,而灯火通明的酒店就在不远处。
“那简直是一场灾难,”萧景琰评论说,接着他晃了晃他们十指相扣着的手,倾身在梅长苏左脸颊上轻柔一吻,“不过有你在,我想我能活下去。”

环与流  六月 之一  完

“环游世界与流动的岁月”

注释要看时间和心情。

无存货,入坑请谨慎。

欢迎讨论,欢迎捉虫,掐架请出门右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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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在伯克利广场附近又唱又跳”
一点小趣味。《夜莺在伯克利广场歌唱》(《A Nightingale Sang in Berkeley Square》)是一首1939年的英国歌曲,曾被无数歌手翻唱。

“即将关闭以便维修的伊丽莎白塔”
伊丽莎白塔,俗称“大本钟”。即将关闭维修一事是真事,从明年年初开始。

“他们打算把这座拱门改用做高档酒店”
真事,前两个月才宣布的。

《被拖去解体的无畏号战舰》
一点小趣味。这副画曾在《007:天幕危机》里出现过。
在我看来,与其说它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意思,倒不如说是“没有什么能敌得过时间”的意思。

《安西帝圣母》
被誉为“世上最完美的画作之一”,它的确是被丘吉尔爵士的伯父卖给国家美术馆的。
我在这儿埋了条与故事的下半部分有关的线索。

“最近有一场公投,想来他们是为了改变现状。”
真事,就在下个月23号。

“黑发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演奏家”
叶甫根尼•基辛(Evgeny Kissin),英籍俄裔犹太血统的钢琴家,早年被誉为“神童”,以对肖邦、拉赫玛尼诺夫、李斯特作品的演绎著名。
安可曲是帕格尼尼-李斯特的《钟》。
基辛1997年在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演奏过,那时除了《钟》还有别的曲子,比如贝多芬的《土耳其进行曲》。

“他和莱文一起演奏了舒伯特的一组幻想曲”
舒伯特的F小调幻想曲,经典的四手联弹曲目。2005年基辛和莱文在纽约卡耐基音乐厅录了一这组幻想曲,不是以音乐会的形式。

“当时的曲目是巴赫的钢琴和弦乐协奏曲”
巴赫A小调四钢琴协奏曲,2002年基辛、莱文、阿格里奇和普雷特涅夫的合作演奏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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